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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零二章 落水狗(1 / 1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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密密麻麻的秋蝉爬满枝杈,疯狂鼓噪着腹腔。求欢的合唱翻来覆去就那么两句:吱——吱——吱——吱,像拨动断了三根弦的鲁特琴,焦渴的调子听得人口干舌燥。

凯文·格瑞正经受头疼的折磨。

他耷拉着脑袋,几乎夹在两膝之间,病恹恹坐在驭手的位子上。车棚投下少许阴凉,连这点影子也让脊背不堪重负,两肩形销骨立的,仿佛一只被人倒提了双翅、拔过毛的火鸡。拉车的马状况比他还糟,嘴巴渗出一层白沫,在秋阳暴晒下勉强拖动着篷车,鬃毛被热浪蒸得油亮……虽说日子迅速滑向深秋,但气温越来越高,山地间的气候太诡异了,给远途旅行造成很大麻烦。

上次举火做饭应当是两千年前的事儿了。

凯文·格瑞怀疑自己已经中暑,他的意识陷入一个封闭的循环,还停留在上次的篝火之夜。凯文模糊记得,车队在“野驴驿站”卸货重整,交通工具换成了大型篷车,他和“铁砧”合力往车上滚了两桶好酒……十来个新人被领队雇佣充实队伍,他们跟新来的家伙趁着夜色胡吃海喝,一杯接一杯的烈酒先后下了肚……领队高唱一曲“吃了我,鳄梨”,又唱一段“风流寡妇”,男中音竟然相当动听……凯文·格瑞的记忆维持到离开营火、找一棵老榆树小解为止。

榆树树干上沙沙作响,爬满吸吮树汁的虫。拧开水阀,他醉醺醺吹着口哨,突然有个混账冲他后脑勺一记猛敲,左边脸孔立刻贴上了刮刀似的榆树皮。凯文狂乱地弓起身,疼得连声惨哼,没机会把命|根|子收好,大腿根部一股热流飞溅,唯一干净的裤子也遭了秧。晕过去之前,凯文听见袭击者急促的喘息,透过两眼间的细缝,他发现篝火边的人都在拿拳头互相招呼——分明是一群抢食酒糟的野猪仔子。

打从那晚起,凯文的脑袋就朦朦胧胧,不特别管用了,偶尔有耳鸣头晕的时候。幸亏“臭鼬”图米从老乔那儿搞来些药丸,逼他干嚼了几天,苦涩的汁水纾解了疼痛,左半边脸也重新有了知觉,火烧火燎的,但愿不会留下一道疤瘌。

因为惦记着牲口,凯文动动沉重的眼皮,朝道路两边草草一瞥,想找块背阴的地方休息。

山势右高左低,“蓝雨蛙大道”顺着南北方向笔直的山麓而建。热风从高坡的栎树林刮起,卷着如潮蝉鸣漫过干枯的山水沟、攀上路基石、粘住车轮轴、直至滚落那荒草漫卷的陡峭悬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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